在倫敦看世界盃

作者：谷青苗

阿苗是足球迷，人在英國的好處是不用捱夜追看電視直播。去年冬天在卡塔爾舉行的世界杯，追得過癮。八月中英格蘭超級聯賽開鑼，因為強隊相繼增兵，也熱鬧非常。更引人注意的是在澳洲、紐西蘭舉行的第九屆女子足球世界盃決賽週，英格蘭打入了決賽，本地球迷尤其興奮。

英國號稱足球王國，據說全英有45%人口是足球迷。四隊國家隊中以英格蘭最勁，可是國際成績麻麻，只在1966年取得世界杯冠軍，之後最好成績只排第四。2020年歐洲國家盃在英國舉行，英格蘭在五十多年後第一次在大賽中打入決賽，舉國上下沸騰，大叫It’s coming home。可惜輸給意大利，仍與冠軍無緣。而女子隊近年成績突出，更在去年以主辦國身份，在決賽擊敗死敵德國隊，贏得歐洲國家盃冠軍，被視為應屆女足世界杯賽熱門之一。球迷都將希望放在這隊英雌身上，祈望她們代替男足，完成半紀以來仍未達成的任務。

女足決賽在澳洲悉尼球場舉行，英格蘭對西班牙，本地時間早上11:00開波。英國許多酒吧在球賽日會以電視直播招來，供一眾球迷邊飲邊看。這回由BBC免費播放，市民可選擇安坐家中觀看。各地多處亦在戶外架起營幕，供人集體歡呼。倫敦便起碼有四、五處如此的大型的場地，皆是免費的。阿苗一早選定了到東區Hackney附近的維多利亞公園(Victoria Park)感受氣氛。

倫敦是日天朗氣清，藍天白雲，十時左右便到達維園。第一次到這公園，不辨南北，找到入口便進園，原來此園較香港維園大四、五倍，只見人們或跑步，或放狗，或散步閒談。問園內的人，都不知在那裡觀看球賽，可見也有對世界盃漠不關心的。幸而行不多遠，便隱約聽見喧嘩聲。尋聲前往，不久碰到志同道合的人群，齊齊朝著公園一角走去，走了半小時才到達會場，經過開放的閘口，馬虎的背包檢查，入內只見在圍了起來的一大片草地中，豎立了一個大銀幕，兩旁有比較小的，前面十數行座位，相信是留給特別嘉賓，卻有八成空櫈。坐位後面已聚集了大約千人，在草地鋪上地席地布，或坐或臥。放眼觀望，年青人居多，也有一家大少，去野餐一樣。旁邊有數十個臨時廁所，也有數排售賣飲食的攤檔。

在人群之中找到小片草地坐下，靜待球賽開始。當電視營幕介紹英格蘭國家隊出場時，群眾都站起來歡呼鼓掌。奏國歌時，雖然人們保持站立，卻仍在談笑，看起來沒有絲毫莊嚴感。到來的當然絕大部分是英格蘭擁躉，然而有少數人手持西班牙國旗，面上塗上國旗的顏色，支持西班牙隊。在人群中他們是極少數，又叫又跳在自娛，無人側目，也沒人干涉。我想，在東方某些國度，必被人指責呵斥，甚至以他們傷害民族感情而拘禁入罪。

地球那邊球賽爭持激烈，這邊廂觀眾熱情投入，叫聲、掌聲、喝彩聲此起彼落。西班牙隊部署得宜，尤其是中場爭奪佔優，防守穏健，大部分時間控制球賽節奏。英格蘭隊十分努力，上半場卻因個人失誤而先失一球。下半場變陣，換入了剛停賽完畢的Laura James，全力反撲，但也回天乏術。不是守門員Mary Earps 神勇，撲救十二碼，英格蘭應不止輸一球。球證吹雞完場的一刻，群眾表現失望，卻沒有不忿，或怨天尤人，各人默默地執拾帶來的東西，有秩序地離開，途中只見幾名西班牙擁躉揮舞西班牙國旗，手舞足蹈，其他人也不當是一回事。賽後各方評論都說西班牙表較為優勝，勝出合理。The better team won!! 亦一致支持英格蘭隊，讚揚她們全力以赴，拚勁十足，雖敗猶榮。

阿苗隨人群魚貫步離維園，往公園旁的公路乘坐巴士。在公園出口，沿著斑馬線過馬路的群眾絡繹不絕，來往車輛只好靜靜等候，沒有人車爭路的險象，也沒有司機煩燥按喇叭。由早上到達至離去，全程看不見警察，也沒有保安。在香港，先不說現在已經不容許這麼多人聚集，就算在太平年代，這樣的活動大概有一百數十名警察在維持秩序，甚至封路。在這裡，人人自律，更有主動停下，讓車輛先過，後面的人也不會不耐煩。

這就是英國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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